阿怒墮入最深沉的黑洞漩渦。
人性多疑原本很正常,但,那是用來對付別人保護自己的過濾網。
一個人,活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是種說不出口的極度悲慘。
你不能和任何人討論,即使是至親或最愛。
在某種危急狀態下,自我意識裡除了自己以外的,都是外人。
所以當人們發生車禍,即將撞擊時的百萬分之零點零一秒,
駕駛者最先保護的是潛意識認為最重要的自己,即使鄰座後座上是自己最親愛的妻兒。
不可能串聯外人來對付自己的潛意識。這是本能。
如果,殺人是事實,那阿怒早上看見的,是什麼?
活見鬼嗎?卡士達髒話飆得那麼給力...
而且而且,阿怒明明記得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拍得可扎實得很。
但其實當時自己不也懷疑著,殺人過程如此真實,覺得當時才是夢境?
尤其,血腥味根本不可能是作夢臆測得出來,記憶還能清晰殘留的東西。
所以是真的瘋了?媽的,怎麼可能?要怎麼相信?
一切都很正常啊!我還能上班,還可以跟綠頭鳥鬥!
阿怒無力傻笑著,有種被什麼未知力量開玩笑的感覺。
她摸索著牆壁上的開關,扭開了客廳的燈,仔細檢查六六。
六六的肚子一整片凝結乾硬的血塊,
腳底的粉色肉墊也看得見類似傷口的結痂組織,阿怒知道那是血跡乾凅的痕跡。
她看見客廳地上有幾個六六踩過的血印子,臥室到飼料盆,飼料盆到貓砂,
這兩條動線各有幾個印子,後來大概是乾了,其他地方沒染上。
至少剛結婚時一起去 IKEA 買的那套阿怒很喜歡的米色布沙發乾淨無虞。
阿怒想,一定是因為六六習慣趴在長毛地毯睡,然後沾染了浸透到地毯上的血。
她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雖然真的很不容易做到。
緊緊抱著六六藉以壯膽,一步一步,慢慢往臥室走去。
臥室門開了條縫,不是緊閉狀態,越往臥室靠近,腥臭味越來越重。
客廳的光因為牆壁角度問題,照射不到臥室內部。
阿怒感覺神秘黑暗中等待她的,是一頭等待萬年想吞噬她靈魂的妖獸。
開關在房間裡面,所以要開臥室燈,一定要在黑暗中至少待上一兩秒。
她抖著手一鼓作氣,用力推開臥室門,將門盡量開到最大,
這樣即使房間內部依舊一片漆黑,客廳的光線至少可以斜射進門口約一個腳步遠。
模糊的黑暗中,傳來一聲詭異的嘶吼,
阿怒魂飛魄散,手在黑暗中胡亂揮舞,六六縱身躍開。
阿怒感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手一摸,濕的,
微光中隱約看見手指上的液體是血。很快就藉由鼻子確定,是血沒錯。
頓時覺得臉上隱隱刺痛。
在一片腐血惡臭中,原來還是聞得出一絲絲新鮮人血的味道,只要夠靠近。
阿怒對這個新發現哭笑不得。
剛剛是六六的爪子不小心劃傷了臉。
六六,你嚇死馬馬了!阿怒用氣音能喊的最大音量大喊一聲。
趁著這一波動靜,她大剌剌快速扭開了臥室的燈!
果然沒錯。
床鋪大量的血跡沿著邊角滴下,滲透入長毛地毯,味道很重很嗆。
阿怒捏著鼻忍不住走到窗邊開了窗戶通風,10樓,外面直接緊鄰大樓外牆,
沒有陽台,下面就是街道,開窗戶是安全的行為。
即使狂亂,阿怒還是很冷靜而且快速切換出先後的行為準則,
妳得要先接受一個面,然後從這個面去分析出最快最好的解題公式。
不對,少了什麼...
床是空的。
床不是空的。有染了血的枕頭,被單床墊等等...
但是少了卡士達!
阿怒百分百肯定她絕對絕對沒搬動過卡士達的屍體!
不可能記錯,那他的屍體呢?為什麼只剩現場??
真要命!該死!阿怒頭痛死了...
現在該怎麼辦?找誰商量?殺人這種事能找誰商量?
找老弟雞蛋魚?就算是同胞親生的弟弟,
這種時刻,誰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相信誰該相信誰?
雞蛋魚跟她,感情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不好。
萬一他突然感覺自己很有正義感,舉發她怎麼辦?
因為她無法肯定如果是雞蛋魚殺人,她自己願不願意牽扯在這種事情裡面。
為了自保,就算是自己親弟弟,
大概有百分之80的機率會去報警吧,要先看事件的狀態跟背景。
如果是雞蛋魚很堵爛他女友的手機鬧鈴聲,然後殺了她女友...
馬的,光是這樣想就很想直接抓雞蛋魚進大牢了...
阿怒覺得不需要想太多,味道這麼重,得先處理掉再說!
她費力將地毯拉出,但是血量太多裡面還沒乾透,血在地上拉出了一片濕印子。
不管了,先將地毯處理好再說,她用盡力氣將地毯捲起,捆好綁緊。
然後拿清潔劑開始洗刷地板,擦牆壁,最難處理的是床。
她用一個大的黑色塑膠袋裝血枕頭被單被子等等,
但是床墊吸飽太多血,阿怒想等血完全乾透,
乾透味道就不會那麼重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沒經驗又不能找人諮詢。應該就是這樣沒錯吧?
暫時先開著窗戶通風幾天,到時候再拿個什麼東西包好,跟地毯一起,
用繩子綁緊,然後花錢找工人來搬去丟掉比較徹底。
希望到時搬運工人不要是那種多事問東問西的個性。
一切搞妥,全身疲乏,天也亮透了。
沒力氣幫六六洗澡,阿怒自己連澡都沒洗,
倒在沙發,一秒鐘就睡得死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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