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的生活一直很忙碌很快速,
快到來不及回想,忙得沒有時間感受溫度。
大部分都在一種冷凍的狀態下活動。低溫,並且麻木。
這樣才能沒有眷戀,才不會被不在預期內,突然出現的溫度給溶化。
例如路邊一個陌生小孩給你糖果,
你必須質疑他背後是否有個犯罪集團在操控,
這顆糖是否不只是顆糖那麼單純?一切究竟有什麼預謀?
然後你會在一兩秒內做好決定,快閃而過。
遠離的路上還會慶幸自己很機警,或許就此躲過一個劫數。
就算是自己想太多,犧牲的,只不過是一個屁小孩的真心,
以及自己後續可能會產生的一點點感動。
這個感動不值得眷戀,一切沒什麼了不起,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城市上空是熾熱的太陽,地面川流不息的街道卻是冰涼的冷凍庫。
每個人穿梭,交錯,都算計得相當精準,
絕不能有絲毫浪費,不管是時間,還是心裡的餘溫。
錢賺得不多,青春卻以令人心驚的速度一直耗逝。
但是日子要繼續過下去,還是有非忙不可的原因跟理由。
忙,就算失去自我還是要忙,當自己是顆陀螺,
繼續卑微的旋轉下去只因為還殘餘一絲稀薄的利用價值。
生活像儲存刑事檔案的資料庫,裡面有許多盒子,
整整齊齊塞滿每一層架子,盒子上都有標示清楚的檔案名,
工作,愛情。
家人,面子。
驕傲,比較。
逛街,趴踢。
朋友,貓。
等等等.....。
每一盒看起來都那麼重要,都會有需要打開審查的時候。
這樣的生活說不上好,也沒有多不好。
一天沒真正離開,都無法站在籠子外的角度,
反視這些無形冰冷的枷鎖,是怎麼殘酷套住所有永遠掙脫不了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念台灣,純粹是因為處在物質匱乏的異地。
台灣吃喝玩樂可好了!
這陣子有個住在村里的幹部太太頻頻送一些小禮物及當地點心給我,
都是一些來自台灣的我們,看不上眼也不喜歡吃的小東西。
一開始我又習慣找回舊城市裡冰冷的溫度來面對,
在扭曲的天秤裡衡量這是什麼一種狀態?
該怎麼應對才不會少回幾兩失了分寸?
幾個回合,幾番接觸,其實有些人做某些事,單純就是想要別人快樂。
我深深感受原來自己來自於一個,人們已經不再相信真誠的地方。
幹部太太送來的東西我還是不愛吃,不想刻意偽裝,但這份溫暖自會沁入心房。
知道嗎,光是這些,就讓我好心疼在精神上一直是水深火熱的故鄉。
人們互相猜忌,友情要靠利益與酒精堆積,忙碌的背後轉眼盡是虛空。
活在冷凍庫,要怎麼不冰冷?
我每天在異鄉看台灣新聞,溫度都會降低一兩度。
好多人經常呲牙裂嘴感覺好生氣,每件事情都用尖酸刻薄的利刀劈砍。
下手要夠狠夠重,刀刀要見骨見血。千萬別讓對方有機會重獲新生。
這是江湖定律,出來混過的人都知道,也都懂規則。
我贏過,至少當時我以為自己是贏的。我知道贏的快樂很快就會消逝。
想要繼續就要再補,就像吸毒一樣。傷得人夠多,站得就會越高。
我承認自己現在變得軟弱,不再習慣武裝...
這裡溫度很高,人在地面都要烤乾了。
在台灣凍慣的冰冷早就化成一攤水,然後蒸發了。
有時候看見來自故鄉一些不開心的文字,
我會在心裡感到難過,但無法訴諸言語。
我看著,想著,那些文字在我腦海不斷跳動,
感覺就像,以前那個冰凍麻木的自己一樣,
總是神化自己夠強悍,刀槍不入。
我想這將持續到,人們找到一個真實的熔點,
並且真正願意被溶化的那一天為止。就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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