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蝦黑皮劇場

臉書上一個朋友的狀態打著：

想改變一個人，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想法。

想想，真是如此！

戀愛四年結婚一年多，我一直很希望他戒煙。

從信誓旦旦約法三章，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碎唸，

這些年他的煙癮不減反增，從幾天一包，到現在一天將近一包。

如今的我，早已心涼，我只能心涼。

安慰自己，至少他對我的愛有達到盡量不讓我吸到二手煙的低標。

不是沒想過白頭到老的情景，但畫面總會自動跳到：

病重的他躺在床上失去自主能力，肺部肌肉再也無法自律調節。

被病魔榨乾的羸弱身軀輕到，沒裹著被子恐怕就得飄走。

整顆肺塞爆漲滿一堆濃痰，呼吸困難，連說話都吃力。

濃稠的黃痰不斷頑固增生，醫護人員每隔四個小時就得要插管抽除。

他們會一邊不客氣怒聲批判，指責已經痛苦不堪的他，

用一輩子做賤自己也就算了．到頭來還要因為他這種人的不自愛，

增加醫護人員原來已經沉重不堪的龐大負擔；

一邊不甘願粗手粗腳想盡快完成這項對他們來說，

跟每天早晨上大號一樣熟悉的例行工作。

然後，他的呼吸道因為經常插管，造成摩擦撕裂傷，

卻為了生存，無法停止這一切磨難。

永無止盡的酷刑，必須活生生殘忍的持續到沒有呼吸那一刻為止。

比被輪姦受傷的陰道還要慘不忍睹一千萬倍．．．．

那時候的我，會用怎樣的心態看待他這些痛苦以及被剝奪的尊嚴？

幸災樂禍在一旁拍手叫好恥笑他終於為此付出代價？

他的身體活該為他長年的任性習慣，買這個根本付不起的單？

不，我一點點都不會高興，光想我就傷透了我！

每思及此，心都被剮成千萬碎片。

為了婚姻裡的和平寧靜，我陸續關閉許多被他認為雜音很多的頻道，

多半是一些真心為他好，而他不想聽，也打算永遠不要改的事情。

在婚姻裡，對錯顯得很不重要。

認為對，而過度堅持立場，只會換來一場徒勞無功的敗仗。

如果他永遠不想改，那麼我就只好在他年老病衰遭受痛苦時，

心疼的牽著他的手，默默陪伴他。

在醫護人員的粗魯或指責太過分的時候，出聲遏止：

病床上這個不成人形的人，依舊是我的最愛，給我放尊重點！

如果我比他提早離開，那麼我希望，

他身邊能有個人，為他做這些我願意為他做的事情。

面對軟硬不吃，頑劣堅持惡習的他，

我能做的，只有這樣。

太多人說，白頭偕老，是一種長期忍讓的修行。

婚姻能維持多久，就看自己存了多少忍耐的本錢。

感情被背叛，痛苦的，不甘的，

往往是自己長久以來低下身段改變的生活習慣，

那些自己認為為了神聖愛情所做的忍讓與退步，

都在背叛揭發的瞬間，幻化成妖獸，

齧咬啃蝕著自己的理智和所有正面能量。

在婚姻裡遭受背叛，痛快承認愛已遠弛才能盡快享受剩下的人生。

不愛跟愛一樣，都不需要理由，何必堅持聽到答案？

都已經不愛了，還期待對方為不愛你，

做一個精緻的簡報或開個說明會未免太傻太天真。

要知道，無論你的恨多麼巨大，都不會減少對方現在一絲快活。

夫妻生活常常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開始產生腐敗頹壞的跡象。

單身時的生活習慣再也無法任性維持，

總是計較著誰該先讓誰，誰又不讓誰。

我總覺得，夫妻吵架的背後，常常是兩家生活態度的隔空對戰。

我媽說這樣好你媽說那樣不好，

你不要我這樣但是我從小就是這樣你想怎樣？

那些從小被原生家庭孕育養成的習慣，成為現在的行為模式，

這些元素集合其他人格特質，這才是我，我就是我，

是當初你愛的我，怎麼現在怎樣都不好，哪裡都不對？

為什麼現在才說不喜歡？才硬要我改變？

然後在心中很自然被自己延伸為，不了解，不愛了，最後乾脆不要了。

習慣就是這麼可怕，沒有任何一種愛情可以長期跟它對抗。

當初可歌可泣百轉千迴的羅曼蒂克，最後通通要在日常裡跟它低頭妥協。

或許，越快習慣對方的習慣，就能越快在婚姻裡上手。

習慣維持得越久，說不準有一天，還真的不小心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