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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我們在竹南遇見了Chamisso。

才4個月大的她,沒有很漂亮,但至少個性柔順沉穩,

看得出長大不至於變成那種活潑到令人髮指的過動兒。

我一抱起她,她兩隻小手很自然的攀附著我的肩膀,

不畏懼,不掙扎,彷彿已經跟我熟悉很久,很久。

 

我們一直在尋找一隻長大體型會跟狗一樣雄壯,眼神驕傲的英短藍公貓。

因為極度堅持,花了很久時間,看遍中部所有貓店,還是找不到理想中完美的貓。

一進竹南那家貓店,花栗鼠就不斷嫌她不夠漂亮,血統不夠純正,

有虎斑尾,有 Ghost Ring,還長了一對大大的招風耳....等等等等。

另外就是,她是母的,長大會不夠英挺。我心裡的確也這麼認為。

但見鬼了,事情很奇怪,我一抱起她,就有一種不想放下的感覺。

從頭到尾她沒發出過聲音,也沒亂爬,輕輕巧巧的,一直攀著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其他人都怎麼愛上自己的貓,當 Misso小小的心跳在我肩上細微起伏,

我的心瞬間被什麼東西鼓漲得很滿,我想我就是那時候突然愛上了她。

因為背叛我跟花栗鼠之間那個愚蠢的"完美貓’"堅持條款,

我的心虛開始氾濫,內心一股罪惡感由然升起。

我看看花栗鼠,花栗鼠也看看我,

然後我聽見他說:老闆,你們這裡有賣貓砂盆嗎?

這是第一次,我發現我跟花栗鼠如此心有靈犀。

 

Misso征服世界靠的就是四個字:"楚楚可憐"。

不!不是楚楚可憐,是"偽"楚楚可憐。

她根本是隻水性楊花人盡可媽(或爹)的小浪貓,誰抱她她都會爽,都會乖,

都會楚楚可憐,都會順勢跟乖巧。

都會很快就把肚子翻轉過來,把兩隻腿張得老開,一點貓格也沒有,任人摸個爽。

老娘當初真他喵的被這小東西欺騙了感情!

我跟花栗鼠就這樣毫無防備,踏進她用無辜鋪設的陷阱裡。

日後在我無盡的縱容下,她的任性與驕矜開始萌芽茁壯。


這個鑲鑽的白色真皮項圈,是她6個月大時買的。

因為這個項圈,我才知道,她柔順個屁咧,根本就是番必把外加盧小小。

那天晚上幫她戴上,她很明顯不喜歡,前腳一直不斷撥項圈,

一臉頑固樣,越撥越用力,家貓一年的運動量大概都在那個晚上給她消耗完了。

我想到我第一次穿胸罩也很不舒服,手也一直撥。

想著想著也就笑笑,都要時間適應的吧這種事情。

然後,第二天我睡醒看見,她一臉青番樣,還在那裡撥個不停,

不用很靠近我就看見她背後被自己撥禿了一個一塊錢銅板大小的毛。

這個項圈,也就一直這麼擱著。

 

從那次起,跟她之間的大小戰役,老娘再也沒贏過。

飼料盆明明還很多早上剛倒的飼料,她就一定要很青番挨著飼料盆可憐兮兮的對我娃娃叫,

我每次至少會堅持兩分鐘,不斷對她曉以大義:

寧老杯賺錢不容易,舊的沒吃完就跟人家要新的,這樣很"拍款",知道嗎?

娃,娃娃娃...娃...

妳裡面還有,不要這樣,壞壞....

娃....娃.....

娃蝦餃啦,鼻要再娃了啦,這次我絕對不會倒給妳,哼~~~

娃娃...娃...娃....

 

然後壘......?然後喔.........,然後........,我就是他喵的賤骨頭啊,

最後還不是爬起來給她倒新的不然怎麼辦,看!

不過,在妥協之前,我至少會先罵一句:喜拔咧,算老娘欠妳的!

這樣至少感覺有贏一點回來。

 

我睡覺時,花栗鼠會貼心的將電視聲音開到最小,

走路也會盡量像女鬼一樣用飄的,不發出聲響,這是他的窩心。

只有她!敢大辣辣直接踩過老娘的胸部把我嚇醒,

或是跑來用嘴巴對準我耳邊,娃娃娃鬼叫個不停。

等我被她娃起床後經常發現,她只是來娃爽娃心酸的,真的很靠唄。

可我還是好愛她,我好賤~~

我曾想過她還真他喵的很聰明,不對著腳或手叫,偏偏對著耳朵叫。

 

花栗鼠一度心裡很不平衡,爲什麼他下班就都很油很臭,就都不能抱我,

爲什麼Chamisso 趴在門口的臭鞋子上睡了一覺我還是愛得要命猛抱猛親?

我.....,你.......,

那,........她,...........那就...........

好啦好啦,要是你趴在鞋子上睡幾個小時的覺,我也是會不嫌棄的猛抱猛親ok?

要是Misso在密閉空間抽了8小時的煙,我也是會嫌她又油又臭,這樣總可以了吧?

問題是,你不會趴在鞋子上睡覺,Misso也不可能在密閉空間抽8小時的煙啊。

還沒生小孩的女人對寵物的包容,跟母親對孩子的縱容,相似度是百分之百。

有了Chamisso,我有比較能原諒那些生命裡除了小孩沒有別的,

每天拍孩子照片,覺得孩子360度都可愛到要死掉那樣,

每天一直在臉書po孩子狀態的媽媽們了。因為我現在,也是這樣.........

 

兩年多前,Misso 勇敢的經過海關,在 737 引擎高音頻刺激下,

獨自一貓在高空冰冷的行李艙裡,度過她這輩子最漫長的五個小時。

因為爸媽沒準備足夠的閒錢跟這個國家的海關交朋友,

於是她又揣揣不安的被丟到這個落後地方的某個檢疫局兩星期。

最後心神不寧跟著某位員工,搭車又搭船,千辛萬苦才抵達荒島跟我們團聚。

那是她最心酸難過,以為自己被丟棄的兩星期,也是我最不捨的兩星期。

 

貓去了荒島,就再也回不了台灣,妳知道嗎?

出國前我被這樣詢問過很多次。

知道。

我都知道。

但,就是這樣了。

 

你們要在荒島多久?以後你們回台灣她怎麼辦?

多久?我不知道。

回台灣她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沒意外,花栗鼠50歲前都會在這裡。

如果50歲以前都在這裡,那50歲以後更不可能會走。

花栗鼠50歲,Chamisso早已成為荒島哪棵樹下一縷貓魂了吧。

 

我們正努力著。但是人啊,誰有辦法完全肯定還未發生的事?

所以不要問那種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

這次回台灣翻找到這個白項圈,許多回憶湧上心頭,

我將項圈帶回荒島,花栗鼠幫她戴上,她已經不撥了。

但最後,我還是讓花栗鼠將項圈拿下來。因為........,Chamisso他喵的,變好胖啊!

項圈已經調到最寬的一格,她脖子被項圈一箍,

整個貓活脫就像一個長了毛跟四隻腳,會到處亂跑的灰色葫蘆。

我才發現,自己沒意識到她的成長。

她的叫聲還是那麼孩子,一張臉還是像個娃娃,

畢竟才四歲多,還好年輕。只是跟6個月的她比較起來,真的長大了。

 

荒島宿舍有個面對走廊的大窗戶,我常常抱怨西曬很嚴重,

窗簾遮光度大概是百分之三,雖然永遠拉上,但根本沒發揮作用。

Misso最愛跳到窗上享受西曬的陽光。

尤其跟我們之間隔著一幕窗簾,能保有她喜愛的神秘感。

她經常在那裡凝望窗外,一坐,就是許久。

每次傭人經過我家窗前,都會靠近窗戶,尋找一下窗枱上有沒有一小抹灰影。

要是有,她們就會彎下腰,隔著窗戶輕輕喊著:Misso......,Misso......

聲音充滿無限嬌憐與寵愛。


如果要我說出這輩子遭遇過最美好的三件事,

Misso 的陪伴,無疑是永遠不變的其中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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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中的Chamis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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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