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潘在書桌前,盯著一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友人"寄來的一封郵件  

"友人"是一白的舊下屬,財務部一個小幹部,

幾次公司聚餐時和阿潘有過數面之緣,兩人共同喜愛攝影,

曾互留網址討論彼此作品,每次在聚會上還算聊得愉快,

後來私下被一白抓到收賄,一白告知阿潘別再與此人有任何互動,

牽扯到財務是公司最大的忌諱,高層最後決定Fire掉他,

大概心有不甘覺得扯一白後腿能夠洩恨,

要不以阿潘跟對方的關係實在稱不上"朋友",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成為盟友,

無論如何,郵件是收到了,阿潘還是動了手指點開了附加檔案,

 

許多人說"她"跟年輕時的阿潘像,

平心而論,長得算清秀,看起來我見猶憐,

從前阿潘年輕時常被人說長得像林熙雷,看看這小女生,也正是這個版樣,

阿潘硬想挑骨頭的認為,對方細看缺了股靈氣,不夠亮眼,過於俗氣,

不過那又怎樣,

整整小上自己14歲,兩隻手的手指頭加起來還不夠算,...

阿潘不自覺望了一眼自己在電腦螢幕反光映出的影子,

死死糾纏的法令文像用刀刻出來似的,

眼下鬆弛的皮膚像紙折的凹痕,眼袋卻又像兩隻浮腫的蟲屍,

用手將自己的臉皮往上抬了抬,一鬆手,皮又往下墜

歲月真是把無情的刀啊,

離婚後幾乎沒好睡過,背地裡流過無數的淚,

一星期便達到幾年來夢寐以求想降下來的體重,

哪能不乾癟憔悴,才40出頭,

昨天出去便利商店買酒,已經有人叫自己"阿喪",

 

阿潘無比憎恨著自己老化的外貌,

腦子裡想的,盡是一白和"她"翻雲覆雨的畫面,

她突然感到一陣反胃,衝到廁所狂吐...

 

躺在床上,阿潘心裡不安地回想到傍晚遇見的那個神婆,

決定明天一起床就要去找那個什麼狗屁盧師姐解開心裡千百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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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寧剛進公司第一年的尾牙晚會認識了胡一白,

沒特別對一白有印象,只知道胡協理是個已婚的普通中年人,

一白第一眼見到又寧,

竟由於她酷似年輕時的阿潘而產生一種莫名的親切,

相較於阿潘的強勢跋扈,又寧給一白感覺特別沉默柔順,

結婚到現在,一直是一白讓著阿潘,阿潘個性急躁爆烈,

年輕時一白曾經以為對阿潘無窮無盡的愛意,

慢慢磨蝕在日常生活裡,阿潘情緒的狂風暴雨中,

自己認為已經對阿潘夠好了,卻總好像仍達不到要求似的,

時不時就要接受突然的閃電雷鳴,

一白對婚姻的堅持,一部分是害怕改變習慣,

一部分是固執,不想承認自己當初錯選,

這一思想上微妙的轉換,阿潘從愛妻變成驕縱跋扈難以忍受的惡婆娘,

又寧無疑是這個思想上微妙轉換的強力催化劑

 

 

一白的部門經常需要跟又寧的單位配合,

接觸雖然頻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左手無名指那個指環的鉗制效應,

一白一直以來僅止於公事,沒敢對又寧產生多餘的幻想,

倒是又寧漸漸欣賞起胡協理成熟男性的魅力,時不時會投以崇拜的眼神,

一白看是看見了,總是還顧慮著家裡的阿潘,哪裡敢作什麼回應,

在一白心裡,自己這樣竭力抵制誘惑是一種多麼難得的偉大,

回到家中面對毫不知情的阿潘,一白開始冷眼望著阿潘的一舉一動,

不自覺的將阿潘與又寧比較起來,越是加深對阿潘的不耐,

 

得知一白被調派大陸,部裡同事舉辦了歡送會,

又寧的單位也受邀請,

一群人續攤到KTV,酒酣耳熱呼喊叫囂,玩著國王遊戲,

抽到國王牌的可以對兩位抽到鬼牌的人下指令,

命令他們做任何事,

這個遊戲的爆點在於,國王會先被選出,下完指令後,才開始抽鬼牌,

由於下指令前根本不知道抽中鬼牌的會是誰,

平時在工作崗位上累積的壓力,藉著刺激的遊戲指令達到一絲平衡,

國王的指令一個比一個麻辣,

包含穿著內褲抱住第一個通過包廂門口的路人,

女生必須衝到男廁裡面大喊:我要大便!!

簡直是無奇不有,

最常出現的指令莫過於當眾接吻,規定一定要看見舌頭伸出才行,

第一對中標的,是小吳和達俊,

願賭服輸,兩個大男人舌吻完一起抱著垃圾桶吐,眾人笑得前仆後仰,

一白和又寧就在這情況同時抽中鬼牌,

老實講,一白是無所謂的,甚至有一絲竊喜,

但是人家又寧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一白心裡想替又寧解圍,卻了解這群紅了眼的同事不會放過他們,

越刻意的掙脫只會換來更激烈的懲罰,

一白只得輕輕將又寧拉近,

突然間,又寧燃燒的火舌極主動的緊緊勾纏住一白,

亂竄的火苗由嘴,舌,一直深入,挑動一白久未悸動的心,

同事們在旁尖聲嘶喊吹哨叫好,

一白跟又寧接吻後一直心神不寧,在包廂內默默觀察又寧,

對方似乎根本不以為意,和同事們互動也十分正常, 

一白的視線不斷望著又寧在黑暗包廂裡,電視屏幕燈光透射的白襯衫下,

若隱若現的青春胴體,回想剛剛接吻時又寧那股孩子味...,

一白心裡感覺酥酥癢癢的,

於是起鬨著又跟同事喝了幾杯酒,

嘆口氣自己笑了笑,腦子在想些什麼呢,

不過就是個遊戲...,年輕女生大方敢玩,自己當真什麼了,

這場鬧局一直到半夜才鳥獸散

 

 

外遇的種子像極了癌症的細胞變化,

你不知道深埋在淺意識的那個壞細胞,是在哪個確切的時間點開始發生變化的,

一旦發生,它們便在腦子裡快速滋生蔓延,舖天蓋地的紮根,

那晚,一白訕訕的回到家,慾火難耐衝進浴室,

從後面一把抱住正在淋浴的阿潘...

做愛的過程裡,一白無法克制的,滿腦子塞滿又寧的影子,

 

一白不曉得,又寧那張鬼牌,其實是偷偷跟同事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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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到下沙苦了幾個月後,

聽到公司又將調派一批人馬過來幫手,感覺肩膀鬆了許多,

名單裡赫然看見又寧的名字,

一白心中是有那麼點歡喜的,

下沙這鬼地方,其名下沙,指的是黃河氾濫低窪地區泥沙淤積之處,

自古以來生人避之,就連當葬地都很困難,

其荒蕪貧脊可見一般,

一白並不是存心期待著要和又寧發展成什麼關係,

只是這種地方能有年輕女孩子過來作伴倒也愜意,

原本一白想將阿潘接過來,阿潘考慮著獨居的母親躊躇著無法決定,

一白想,又寧肯定是自己請命的,

公司外派人員一向第一優先考慮男性,

另外,都需要有一定資歷,不過有資歷的男主管通常有家室,溝通上有困難,

所以對於自己提出要求調派的資淺員工,條件審核並不嚴苛,

一外調,便升值加薪,苦個幾年後調回台灣,再升一級,

所以不少年輕小伙都選擇這條捷徑,

女生,一白還第一次遇見,何況還是這麼細皮嫩肉的小女生,

端著是不想嫁人要當女強人了嗎,還是....

一白無法不想起又寧那個勾魂攝魄的吻,兀自在辦公室裡神魂顛倒的胡思亂想著,

 

 

又寧的確是為了一白而來的,

從那個吻開始,一切都是又寧精心策劃,

她從同事口中知道,胡協理很愛他的老婆,

這讓又寧眼裡的一白更添幾分魅力,

又寧為了一白拜了一位修狐仙術的女師父,

吻一白那夜,她將預先裝進礦泉水瓶內的符水含在嘴裡,餵進了一白口裡,

又寧要的,是全部的胡一白,而不是當胡一白的小三或情婦,

又寧的父親是個無所是事的酒鬼,

母親在又寧三歲時就已不知去向,將年幼的她獨自留在酗酒的父親身旁,

 

酒後的父親就像隻失去理智的瘋狗,

又寧有記憶以來,身上大小傷痕無數,有次甚至腦震盪住院,

在那之後,讓又寧留下了情緒高亢時就會犯偏頭痛的後遺症,

 

從小又寧便曉得,自己要的,只能靠自己努力爭取,

 

不辭老遠來到下沙,又寧扮演著文靜乖巧的好幫手,

端著張青春無辜的臉龐,妖惑著一白,

符水必須要全部餵完才能永遠發揮作用,

一白走進辦公室聞到又寧給自己泡的香濃咖啡,頓時神清氣爽了起來,

自從又寧來了,枯索的辦公室也活了起來,

每天有香濃的咖啡喝,可愛的又寧善解人意又貼心,

真的讓一白舒心許多,

午餐時一白看見又寧眼眶紅紅的,表情也不大對,

心裡還真是無限不捨與憐惜,

一白還來不及分析自己這種情緒是源自於怎樣的心態,

急忙私下問又寧怎麼回事,又寧無限委屈的望著一白,

沉默的搖了搖頭,淚水滑落臉龐,

一白簡直急得發慌,要又寧下班一起吃飯聊聊,

一白冠冕堂皇的認為:員工心理狀態我是得負責的呀,

自我安慰的想著,私下請女下屬吃頓飯並不為過,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絕無私心,

 

晚飯時又寧多喝了兩杯酒,告訴一白自己很想家,

一白很能理解,一個小女孩獨自到這種地方來,有多麼辛苦,

望著又寧來到下沙後逐漸逍瘦的蒼白臉龐,

一白的心糾結著,輕言安撫著又寧,

當時一白隱約懷疑自己對又寧情緒上的反應,是怎樣的一種情愫,

卻不願往下多想,擔心想得過於清楚,壞了眼前的氛圍,

時間晚了,侍者催促著飯館要打烊了,

又寧喝多了,灑嬌說想繼續喝,

一白想想自己還有報告要打,正為難著,

又寧突然提議到一白住處喝,

一白敷衍的假裝推託,

又寧紅著眼眶跟一白說那不要緊,賭氣說自己再到別處喝,

一白哪禁得起又寧這種考驗,也就順著又寧,

回到一白住處,在酒精繼續催化下,

本來就有意的兩人唱了一晚上的大戲,終於卸下戲服坦承相見,

又寧一股腦宣洩著自己對一白的情意讓一白飄上雲端,

一白腦子裡的壞細胞終於完熟,思想分子產生了結構變化,

一瞬間,他變得不是原來的胡一白了,

 

又寧新鮮的肉體讓一白整個晚上一碰到就想要,

一直到東方魚肚白,一白真想一輩子賴在這張床上不起來了,

下沙突然間變得如此美妙,

一白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折射著清晨窗外射進來的第一道曙光,

他煩躁的瞇了下眼,以前從來不感覺婚戒如此刺眼...

一白嘆了口氣,抱著軟玉溫香的又寧,開口說:妳知道,我是結了婚的,我不能...

一白話還沒講完,又寧便轉身貼上一白的唇,兩人一碰觸又是一陣狂瀾,

又寧在一白的身體下面嬌喘著:不要你負責,我都知道,我只是,好愛好愛你,

              我只想,這樣快樂的跟你在一起...

 

最後一道因為阿潘而存在的,薄弱的道德防線,就此潰堤,

 

 

一白這陣子格外的意氣風發,公司的事情辦得特別賣力,

以往天天纏著給台灣的阿潘打電話,

阿潘還替一白心疼電話費,要他別這麼常打,

自從那一夜起,一白鮮少想到阿潘,無名指上的婚戒像雕刻在墓碑上的名字,

充其量只證明了,一切曾經存在過,

阿潘以為一白出了什麼事,幾天不給家裡打電話,

心急的掛了國際電話到下沙,

一白不耐冷冷的說:忙公事能出什麼事!!妳日子過太閒了是嗎!!

阿潘心想一白真是壓力太大了,是不是該飛趟下沙去安慰一下丈夫,

 

又寧幾乎夜夜不回宿舍睡,

日子悄悄的滑過了一個冬,一個春與夏,

兩人這麼不倫的糾纏著,竟也三個季節了,

 

又寧毫不在意同事間的耳語,與難聽的流言,

她獨自一人在洗手間裡對著鏡中的自己擰笑著, 

當一切已成定讞,誰還在乎你們這些人的想法,

 

又寧皺眉輕撫著頭,偏頭痛又犯了,最近發作次數特別頻繁,

她想起幾年沒聯繫的酒鬼父親,心裡憤恨的想著,

痛得這樣利害,不知道是不是那隻瘋狗死在哪了冤魂作祟來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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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3) 人氣()